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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演义

作者:蔡东藩

ISBN: 978–7–5080–9400–7

出版时间:2018-05-01

开 本:148*210  页数:800页

定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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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详情

  《前汉通俗演义》从秦始皇嬴政出身起,到王莽建立新朝止,共一百回,叙述秦与前汉两朝故事。作者秉持“以正史为经,务求确凿;以轶闻为纬,不尚虚诬”的原则,注重真实,同时,以演义体小说的笔法使得历史具有强烈的故事性,真实地再现了秦、西汉两朝波澜壮阔的历史,描摹了一段英雄与时势的壮阔史诗。
  “皇帝专制”四字,是笼罩全书之大宗旨。秦造成之,汉沿袭之,是秦汉本一脉相关,无甚区别。秦朝自始皇起经胡亥、子婴经历三世。只存在十五年。依事演述、寥寥数回,不成一卷。而且虽名为一朝,实则只闻暴政,未见平治,则秦朝实为由周至汉之过渡时代,故列于汉前,简述事迹。前汉二百多年间,有女宠,有外戚,有方镇,有夷狄,有佞幸,有阉宦,有权奸,古今以来乱国之祸端,俱汇集其中。或谓前汉一代与女宠外戚相始终,亦无不可也。本编旁釆博收,将所有前汉治乱之大事,备载无遗。

章节目录

第一回  移花接木计献美姬  用李代桃欢承淫后/
第二回  诛假父纳言迎母  称皇帝立法愚民/
第三回  封泰岱下山避雨  过湘江中渡惊风/
第四回  误椎击逃生遇异士  见图谶遣将造长城/
第五回  信佞臣尽毁诗书  筑阿房大兴土木/
第六回  深谷诸儒毙命  得原璧暴主惊心/
第七回  寻生路徐市垦荒  从逆谋李斯矫诏/
第八回  葬始皇骊山成巨冢  戮宗室秆狱构奇冤/
第九回  充屯长中途施诡计  杀将尉大泽揭叛旗/
第十回  违谏议陈胜称王  善招抚武臣独立/
第十一回  降真龙光韬泗水  斩大蛇夜走丰乡/
第十二回  戕县令刘邦发迹  杀郡守项梁举兵/
第十三回  说燕将厮卒救王  入赵宫叛臣弑主/
第十四回  失兵机陈王毙命  免子祸婴母垂言/
第十五回  从范增访立楚王孙  信赵高冤杀李丞相/
第十六回  驻定陶项梁败死  屯安阳宋义丧生/
第十七回  破釜沉舟奋身杀敌  损兵折将畏罪乞降/
第十八回  智郦生献谋取要邑  愚胡亥遇弑毙斋宫/
第十九回  诛逆阉难延秦祚  坑降卒直入函关/
第二十回  宴鸿门张樊保驾  焚秦宫关陕成墟/
第二十一回  烧栈道张良定谋  筑郊坛韩信拜将/
第二十二回  用密计暗渡陈仓  受密嘱阴弑义帝/
第二十三回  下河南陈平走谒  过洛阳董老献谋/
第二十四回  脱楚厄幸遇戚姬  知汉兴拼死陵母/
第二十五回  木罂渡军计擒魏豹  背水列阵诱斩陈余/
第二十六回  随何传命招英布  张良借箸驳郦生/
第二十七回  纵反问范增致毙  甘替死纪信被焚/
第二十八回  入内帐潜夺将军印  救全城幸得舍人儿/
第二十九回  贪功得祸郦生就烹  数罪陈言汉王中箭/
第三十回  斩龙且出奇制胜  划鸿沟接眷修和/
第三十一回  大将奇谋鏖兵垓下  美人惨别走死江滨/
第三十二回  即帝位汉主称尊  就驿舍田横自刭/
第三十三回  劝移都娄敬献议  伪出游韩信受擒/
第三十四回  序侯封优待萧丞相  定朝仪功出叔孙通/
第三十五回  谋弑父射死单于  求脱围赂遗番后/
第三十六回  宴深宫奉觞祝父寿  系诏狱拼死白王冤/
第三十七回  议废立周昌争储  讨乱贼陈豨败走/
第三十八回  悍吕后毒计戮功臣  智陆生善言招蛮酋/
第三十九回  讨淮南箭伤御驾  过沛中宴会乡亲/
第四十回  保储君四皓与宴  留遗嘱高祖升遐/
第四十一回  折雄狐片言杜祸  看人彘少主惊心/
第四十二回  媚公主颜拜母  戏太后语求妻/
第四十三回  审食其遇救谢恩人  吕娥挟权立少帝/
第四十四回  易幼主诸吕加封  得悍妇两王枉死/
第四十五回  听陆生交欢将相  连齐兵合拒权奸/
第四十六回  夺禁军捕诛诸吕  迎代王废死故君/
第四十七回  两重喜窦后逢兄弟  一纸书文帝服蛮夷/
第四十八回  遭众忌贾谊被迁  正阃仪袁盎强谏/
第四十九回  辟阳侯受椎毙命  淮南王谋反被囚/
第五十回  中行说叛国降虏庭  缇萦女上书赎父罪/
第五十一回  老郎官犯颜救魏尚  贤丞相当面劾邓通/
第五十二回  争棋局吴太子亡身  肃军营周亚夫守法/
第五十三回  呕心血气死申屠嘉  主首谋变起吴王濞/
第五十四回  信袁盎诡谋斩御史  遇赵涉依议出奇兵/
第五十五回  平叛军太尉建功  保孱王邻封乞命/
第五十六回  王美人有缘终作后  栗太子被废复蒙冤/
第五十七回  索罪犯曲全介弟  赐肉食戏弄条侯/
第五十八回  嗣帝祚董生进三策  应主召申公陈两言/
第五十九回  迎母姊亲驰御驾  访公主喜遇歌姬/
第六十回  因祸为福仲卿得官  寓正于谐东方善辩/
第六十一回  挑嫠女即席弹琴  别娇妻入都献赋/
第六十二回  厌夫贫下堂致悔  开敌衅出塞无功/
第六十三回  执国法王恢受诛  骂座客灌夫得罪/
第六十四回  遭鬼祟田毙命  抚夷人司马扬镳/
第六十五回  窦太主好淫甘屈膝  公孙弘变节善承颜/
第六十六回  飞将军射石惊奇  愚主父受金拒谏/
第六十七回  失俭德故人烛隐  庆凯旋大将承恩/
第六十八回  舅甥踵起一战封侯  父子败谋九重讨罪/
第六十九回  勘叛案重兴大狱  立战功还挈同胞/
第七十回  贤汲黯直谏救人  老李广失途刎首/
第七十一回  报私仇射毙李敢  发诈谋致死张汤/
第七十二回  通西域复灭南夷  进神马兼迎宝鼎/
第七十三回  信方士连番被惑  行封禅妄想求仙/
第七十四回  东征西讨绝域穷兵  先败后成贰师得马/
第七十五回  入虏庭苏武抗节  出朔漠李陵败降/
第七十六回  巫蛊狱丞相灭门  泉鸠里储君毙命/
第七十七回  悔前愆痛下轮诏  授顾命嘱遵负图/
第七十八回  六龄幼女竟主中宫  廿载使臣重还故国/
第七十九回  识诈书终惩逆党  效刺客得毙番王/
第八十回  迎外藩新主入都  废昏君太后登殿/
第八十一回  谒祖庙骖乘生嫌  嘱女医入宫进毒/
第八十二回  孝妇伸冤于公造福  淫妪失德霍氏横行/
第八十三回  泄逆谋杀尽后族  矫君命歼厥渠魁/
第八十四回  询宫婢才识酬恩  擢循吏迭闻报绩/
第八十五回  两疏见机辞官归里  三书迭奏罢兵屯田/
第八十六回  逞淫谋番妇构衅  识子祸严母知几/
第八十七回  杰阁图形名标麟史  锦车出使功让蛾眉/
第八十八回  宠阉竖屈死萧望之  惑谗言再贬周少傅/
第八十九回  冯婕妤挺身挡猛兽  朱子元仗义救良朋/
第九十回  斩郅支陈汤立奇功  嫁匈奴王嫱留遗恨/
第九十一回  赖直谏太子得承基  宠正宫词臣同抗议/
第九十二回  识番情指日解围  违妇言上书惹祸/
第九十三回  惩诸舅推恩赦罪  嬖二美夺嫡宣淫/
第九十四回  智班伯借图进谏  猛朱云折槛留旌/
第九十五回  泄机谋鸠死许后  争座位怒斥中官/
第九十六回  忤重闱师丹遭贬  害故妃史立售奸/
第九十七回  莽朱博附势反亡身  美董贤阖家同邀宠/
第九十八回  良相遭囚呕血致毙  幸臣失势与妇并戕/
第九十九回  献白雉罔上居功  惊赤血杀儿构狱/
第一百回  窃国权王莽弑帝  投御玺元后覆宗/

作者简介

        蔡东藩(1877-1945),浙江萧山人。1890年(光绪十六年)考中秀才。1910年赴北京朝考得中,分发福建,以知县候补,因不满官场恶习,于1911年称病归里。其后长期以写作和在小学教书为生。抗日战争爆发,他不愿意在日寇的刺刀下生活,辗转避难,颠沛流离,逝世于抗战胜利前夕。蔡东藩是爱国者,他为武昌起义、共和初建兴奋过、欢呼过,但不久即遭逢袁世凯窃国。蔡东藩幽愤时事,立志“借说部体裁,演历史故事”,以历史小说作为救国工具。自1916年至1926年的十年间,他夜以继日,笔耕不辍,陆续写成中国历代通俗演义十一部,以小说形式再现了上起秦始皇,下讫民国的两千多年间的中国历史,加上另撰的《西太后演义》,总计约七百余万字,成为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历史演义作家。

编辑推荐

        蔡东藩的作品用章回体,取其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用白话,取其浅显易懂。这些,他和明清以来的“演义”作家并无区别。蔡东藩作品的最大特色在于他对历史真实的严格追求。蔡东藩自幼爱好历史,熟读传统的经、史、子、集各类书籍,对中国历史作过深入的研究,甚至养成了“考据癖”。他写历史演义,“语皆有本”,力求其主要情节均有历史记载作为根据;对于文献中的歧说和模糊不清之处,他常常博览群书,多方钩稽,力求找出客观真相;一时难以做出结论的,他就诸说并存;对他认定的史籍中的错误说法,就直接加以批驳。可以说,他是在用研究历史的精神和方法在写“演义”。对于前人所写同类作品,蔡东藩颇多批评,或认为荒诞不经,或认为乖离史实,子虚乌有。他自称所编历史演义,“以正史为经,务求确凿;以逸闻为纬,不尚虚诬”。自然,作为“演义”,他也有虚构,特别是人物对话,史无记载,他不能不动用自己的想象力,但是,他很谨慎,力求符合特定历史环境和特定历史人物的性格,不敢任意编造。因此,他的书,可以当作历史读。倘若读者要大体,而不是精确地了解中国历朝历代的大事经纬与主要人物,蔡东藩的书是值得一读的。1937年1月,毛泽东为了解决延安干部学习中国历史的需要,曾致电李克农,要他购买“中国历史演义”两部。这里所说的“中国历史演义”,就是蔡东藩所著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毛泽东卧室的床侧,就放有蔡氏此书。由此不难看出,毛泽东对蔡著的喜爱。

书摘插图

第一回  移花接木计献美姬  用李代桃欢承淫后

皇有皇猷,帝有帝德,史家推论史事,首推三皇五帝。其实三皇五帝的本身,并未尝自称为皇,自称为帝,后人因他首出御宇,创造文明,把一个浑浑沌沌的世界,化成了雍雍肃肃的国家,真是皇猷丕显,帝德无垠,所以格外推崇,因把皇字帝字的徽号,加将上去。是意未经人道,一经揭破,恰有至理。到了夏商周三朝,若大禹,若成汤,若周文武,统是有道明君,他却恐未及古人,不敢称皇道帝,但降号为王罢了。及东周已衰,西秦崛起,暴加嬴政,凭借了祖宗遗业,招揽关陇间数十百万壮丁,横行海内,蚕食鲸吞,今日灭这国,明日灭那国,好容易把九州版图,一古脑儿聚为己有,便自以为震古铄今,无人可及,遂将三皇的皇字,五帝的帝字,合成了一个名词,叫做皇帝。

咳!这皇帝两字的头衔,并不是功德造就,实在是腥血铸成。试看暴秦历史,有什么皇猷?有什么帝德?无非趁着乱世纷纷的时候,靠了一些武力,侥幸成功,他遂昂然自大,惟我独尊。还有一种千古纪念的事情,就是我国的君主专制,实是嬴政一人,完全造成。从前黄帝开国以来,颁定国法,原是君主政体,历代奉为准绳,但究未尝有“言莫予违,独断独行”的思想。尧置谏鼓,立谤木,舜询四岳,咨十有二牧,禹拜昌言,汤改过不咎,周有询群臣询群吏询万民的制度,简策流传,至今勿替。可见古时的圣帝明王,虽然尊为天子,管辖九州,究竟也要集思广益,依从舆论,好民所好,恶民所恶,才能长治久安,做一位升平主子,贻谋永远,传及子孙。看官听说!这便是开明专制,不是绝对专制哩。声大而闳。

自从嬴政得国,专务君权,待遇百姓,好似牛马犬豕一般,凡所有督责抑勒的命令,严酷残暴的刑罚,无一不作,无一不行,也以为生杀予夺,惟我所为,百姓自然帖伏,不敢再逞,从此皇帝的位置,牢固不破,好教那子子孙孙,千代万代的遗传下去。哪知专欲难成,众怒难犯,本身幸得速死,不致陨首,才及一传,宫廷里面,就闹得一塌糊涂,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于是楚汉逐鹿,刘项争雄。项羽力能扛鼎,叱咤万夫,却是个空前绝后的壮士,无如有勇无谋,以暴易暴,反让那泗上亭长,出人头地,用了好几个策士谋臣,武夫猛将,终将项霸王除去,安安稳稳的得了中原。史官说他豁达大度,确非凡夫,而且入关约法,尽除苛禁,能得百姓欢心,所以扫秦灭项,五年大成。

但小子追溯汉家事迹,多半沿袭秦制,并没有一番大改革的事业。萧何原是刀笔吏,叔孙通又是绵蕞生,绵蕞系表位标准,绵是置设绵索,蕞是植茅地上,为肄习典礼之处,使知尊卑次序。所见所闻,无非是前秦故事,晓得什么体国经野的宏规,因此佐汉立法,仍旧是换汤不换药的手段,厉行专制政体,尊君抑民。汉高祖尝沾沾自喜,谓吾今日乃知皇帝之贵。照此看来,秦汉二代,规模大略相同,不过严刑峻法,算比暴秦差了一层。史官或铺张扬厉,极端称许,其实多是浮词谀颂,未足尽信呢。汉高一殁,吕后专权,险些儿覆灭刘氏,要继续那亡秦的后尘。这便是贻谋未善。幸亏还有一二社稷臣,拨乱反正,才得保全刘家基业。孝文入嗣,却是个守成令主,允恭玄默,守俭持盈,宽刑律,奖农事,府藏充实,囹圄空虚,汉家元气,实是孝文一代,休养成功。景帝遵业,略带刻薄,用兵七国,未免劳民,但尚是万不得已的举动,未可讥他黩武,此外还有乃父遗风,不忘恭俭。周云成康,汉言文景,两相比例,颇若同揆。传至孝武,与祖考全不相同,简直是好大喜功,仿佛秦始皇一流人物。秦皇好征伐,汉武亦好征伐,秦皇好巡游,汉武亦好巡游,秦皇好雄猜,汉武亦好雄猜,秦皇好诛夷,汉武亦好诛夷,秦皇好土木,汉武亦好土木,秦皇好神仙,汉武亦好神仙,秦皇好财色,汉武亦好财色。后世尝以秦皇汉武并称,还道他力征经营,开拓疆宇,东西南北的外族,闻风远遁,好算是一代武功,两朝雄主。谁知秦亡不由胡亥,实自始皇;汉亡不在孝平,实始武帝。本编并列秦汉,隐寓此意。文景二主四十余年积蓄,被汉武一生荡尽,从此海内虚耗,民生困敝。昭宣二朝,尚能与民更始,励精图治,勉强维持过去。传到元成时代,弘恭石显,几类赵高,杜钦谷永,酷似李斯,外戚王氏,遂得乘隙入朝,把持国柄。哀平昏庸,汉祚潜移。不文不武的王莽,佯作谦恭,愚弄士民,朝野称安汉公功德,多至八千人,虽由王莽善能运动,得此无谓的标榜,但也由汉武以来,人心渐贰,不愿归汉,遂为那逆莽所绐,平白地将汉室江山,篡夺了去。推究祸根,不能不归咎汉武。若谓秦传二世,汉传至十一世,历年久暂,大判径庭,这是由汉祖汉宗,有一两代积德累仁的效果,不比那秦嬴政一味暴横,无人感念,所以一暂一久,有此区别呢。评论的确。话休叙烦,事归正传。

且说秦朝第一代皇帝,就是嬴政,远祖乃是帝舜时代的伯益。益掌山泽,佐禹治水,有功沐封,赐姓嬴氏。好几传到了蜚廉,生子恶来,善走有力,助纣为虐,与纣同诛。恶来五世孙非子,住居犬邱,善养马,得周孝王宠召,令主渭间畜牧。马大蕃息,孝王遂封他为附庸,食邑秦地。四传至襄公,佐周平戎,护送平王东迁,得岐丰地,受封为伯,嬴秦始大。又数传至穆公,并国十二,遂霸西戎;再历十余传,正当六国七乱的时候,孝公奋起,用商鞅为左庶长,变法图强,战胜各国,定都咸阳。子惠文君嗣,僭号称王,嗣是为武王、昭襄王,与山东六国争衡,攻城略地,日见盛强。周赧王献地入秦,所有宝器九鼎,统被秦人取归。昭襄王子孝文王,有子异人,入质赵国,阳翟大贾吕不韦,行经赵都邯郸,见了异人,私叹为奇货可居,乃阳为结纳,与订知交。异人质居异地,举目无亲,免不得抑郁寡欢,离愁百结,蓦然碰着了意外良朋,正是天涯知己,相得益欢,当下往来日密,情好日深,遂把那羁旅苦衷,及平生愿望,一一流露出来。不韦遂替他设法,想出一条斡旋的妙计。原来异人出质时,昭襄王尚然在位,孝文王柱,正为太子,有妃华阳夫人,未得生男,异人乃是夏姬所出,兄弟甚多约有二十余人。不韦既得异人传述,便即乘间进言,谓必取悦华阳夫人,作为嫡嗣,将来方得承统云云。异人当然称善,但恨无人代为先容,偏不韦又愿为效劳,且慨出千金,半赠异人,令结宾客,半贮行囊,西行诣秦,替异人作运动费。这真叫作投机事业。异人听到这般帮忙,怎得不感激万分?便与不韦订了密约,说是计果得成,他日当与共秦国。不韦便欣然西去,沿途购办奇物玩好,携入关中,先向华阳夫人的阿姊处,买通关节,托她入白夫人。大略谓“夫人无子,亟宜择贤过继,若待至色衰爱弛,尚且无嗣承立,悔何可及?今异人出质赵国,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乘此机会,立异人为嫡嗣,请令归国,是异人必感德不忘,夫人亦终身有靠,一举两得,莫如此策”云云。这一席话,说得夫人如梦初醒,非常感佩。当夜转告太子,用着一种含颦带泪的柔颜,宛转陈词,不由太子不从。彼此破符为约,决立异人为嗣子。夫人得自姊言,知由不韦替她画策,便嘱使不韦归傅异人,并赠他厚赆。已经赚得利息。不韦返报异人,异人自然欣慰,从此与异人交谊,又加添了一层。

不韦更怀着鬼胎,随时访觅美人儿,凑巧赵都中有一歌妓,生得袅娜娉婷,楚楚可爱,遂不惜重资,纳为室,凭着那天生精力,交欢数次,居然种下了一点灵犀,不韦预先窥测,料是男胎,这是何术?想是不韦蓄有种子秘方。便去引那异人进来,开筵相待。酒到半酣,才令赵姬盛妆出见,从旁劝酒。异人不瞧犹可,瞧着那花容月貌,禁不住目眩心迷,一时神情失主,尽管偷眼相窥。偏那赵姬也知凑趣,转动了一双秋波,与他对映,想是不韦已经授意,但此姬本来狂荡,当然爱及少年。惹得异人心痒难熬,跃跃欲动。可巧不韦似有酒意,就在席间假寐,把手枕头,略有鼾声。异人色胆如天,便去牵动翠袖,涎脸乞怜。那美姬若嗔若喜,半就半推,正要引人入胜,不防座上啪的一声,接连便闻呵叱道:“你敢调戏我姬人么?”异人慌忙回顾,见不韦已立起座前,面有怒容,顿吓得魂飞天外,只好在不韦前做了矮人,长跪求恕。不韦又冷笑道:“我与君交好有年,不应这般戏侮,就使爱我姬人,也可直言告我,何必鬼鬼祟祟,作此伎俩呢?”异人听了,转惊为喜,便向不韦叩头道:“果蒙见惠,感恩不浅,此后如得富贵,誓必图报。”不韦复道:“交友贵有始终,我便将此姬赠君,但有条约二件,须要依我。”异人道:“除死以外,无不可从。”不韦即说出两大条件:“一是须纳此姬为正室,二是此姬生子,应立为嫡嗣。”异人满口应承,方由不韦将他扶起,索性嘱使赵姬,坐在异人座侧,缓歌侑觞,直饮到夜色仓黄,才唤入一乘轻舆,使赵姬陪伴异人上车,同返客馆。这时赵姬的身孕,已经两阅月了。美眷如花,流光似水,异人与赵姬日夕绸缪,约莫过了八个月,本来是腹中儿胎,应该分娩,偏偏这个异种,安然藏着,不见震动,又迟延了两月,方才坐蓐临盆,生下一个男儿。说也奇怪,巧遇是日为正月元旦,因取名为政,寄姓赵氏。非吕非嬴,不如姓赵。异人总道是十月生男,定由己出,哪知是吕氏种下的暗胎,已有以吕代嬴的默兆了。特笔表明。

越三年秦赵失和,邯郸被围,赵欲杀害异人,亏得吕不韦阴,赂守吏,把他纵去,逃赴秦军,妻子由不韦引匿。待至魏兵救赵,秦军西还,异人原得归国,不韦也将异人妻子,送入咸阳,俾他完聚。华阳夫人见了异人,异人当即下拜,涕泣陈情,叙那数年离别的思慕,引起夫人的感情。他又因夫人本是楚女,特地改着楚服,取悦亲心。果然夫人悲感交并,也挥泪与语道:“我本楚人,汝能曲体我心,便当养汝为子,汝可改名为楚罢。”异人唯唯从命,自是晨昏定省,格外殷勤。想又是不韦所教。就是赵姬母子,得入秦宫,见了华阳夫人,也是致敬尽礼,不敢少疏,因此华阳夫人,喜得佳儿佳妇,便与孝文王再申前约,决不负盟。既而昭襄王病殁,孝文王嗣位,即立楚为太子。丧葬才毕,升殿视事,才阅三日,便即逝世。太子楚安然继统,得为秦王,报德践约的期限,居然如愿以偿。当下尊嫡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生母夏姬为夏太后,立赵姬为王后,子政为嗣子,进吕不韦为相国,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一番大交易,至此成功。

会东周君联合诸侯,谋欲伐秦,为秦王楚所闻,遂遣相国吕不韦督兵往攻。东周君地狭兵单,那里敌得过秦军,诸侯复观望不前,眼见是周家一脉,不得再延。东西周详情,应载入周史中,故本回从略。吕不韦大出风头,灭了东周,把东周君迁锢阳人聚,周朝八百多年的宗祚,反被一个阳翟贾人,铲灭无遗,文武成康,恐也不免余恫呢。明《翦姬箓》:暗移嬴祚,凶狡如吕不韦,怎得久存。不韦班师还朝,饮至受赏,不劳细说。

转眼间又是四年,秦王楚春秋鼎盛,坐享荣华,总道是来日方长,好与那正宫王后,白头偕老,毕世同欢。谁料到二竖为灾,膏肓受厄,终落得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年才三十有六。子政甫十三岁,继承秦祚,追谥父楚为庄襄王,尊母为王太后,名目上虽是以子承父,暗地里实是以吕易嬴。画龙点睛。政未能亲政,国事俱委任吕不韦,号为仲父。应该呼父。不韦大权在握,出入宫廷,时常与秦王母子,见面叙谈。只这位庄襄太后,尚不过三十岁左右,骤遭大故,竟作孀姝,她本是个送旧迎新的歌姬,怎禁得深宫寂寂,孤帐沉沉?空守了好几月,终有些忍耐不住,好在不韦是个旧欢,乐得再与勾引,申续前盟。不韦也未免有情,因同她重整旗鼓,演那颠凤倒鸾的老戏文。宫娥彩女,统是太后心腹,守口如瓶,秦王政究竟少年,未识个中情景,所以两口儿暗地往来,仍然与伉俪相似。

一年二年三四年,秦王政已将弱冠了,不韦年亦渐老了。偏太后淫兴未衰,时常宣召不韦,入宫同梦。不韦未免愁烦,一则恐精力浸衰,禁不住连宵戕贼,一则恐少主浸长,免不得瞧破机关,于是想出一法,私拟荐贤自代。凑巧有个浪子嫪毐,读若爱。阳道壮伟,尝戏御桐木小车,不假手力,但用那活儿插入轮轴,也能转捩运行。见《不韦列传》。事为不韦所闻,立即召为舍人,先向太后关说,极称嫪毐绝技。太后果然歆羡,亲欲一试,当由不韦令人告讦,诬毐有罪,当置宫刑,一面厚贿刑吏,但将毐拔去须眉,并未割势,便使冒作阉人,入侍太后。太后即引登卧榻,实地试验,果然坚强无比,久战不疲,惹得太后乐不可支,如获至宝,朝朝暮暮,我我卿卿,老淫妪又居然有娠了。多年不闻生育,至此又复怀妊。毕竟嫪毐有力。会值夏太后病逝,嫪毐遂与太后密商,买通卜人,诈言宫中不利母后,应该迁居避祸。秦王政不知有诈,就请母后徙往雍宫,嫪毐当然从往。嗣是母子离居,不必顾忌,一索得男,再索复得男,保抱鞠育,视若寻常,且封嫪毐为长信侯,食邑山阳,寻且加封太原郡国。凡宫室车马衣服,及苑囿驰猎等情,均归嫪毐主持,毐至此真快活极了。小子有诗叹道:

宫闱厮养得封侯,肉战功劳也厚酬。

若使雄狐长得志,人生何惮不淫偷!

欲知嫪毐后事,且待下回说明。

 

回评  本回第一段文字,揭出皇帝专制四字,是笼罩全书之大宗旨。秦造成之,汉沿袭之,是秦汉本一脉相关,无甚区别,此著书人之所以并为一编不烦另提也。且秦皇汉武,为后人连语之口头禅,两两相较,不期而合,即秦即汉,会心固不远耳。叙事以后,即写秦政出世之来历,见得嬴吕相代,暗寓机关。后来政母复通吕不韦,并淫及嫪毐,母既不贞,子安得不流为暴虐?演述之以示后人,亦一儆世之苦心也。

 

第二回  诛假父纳言迎母  称皇帝立法愚民

却说嫪毐得封长信侯,威权日盛,私下与秦太后密谋,拟俟秦王政殁后,即将毐所生私子,立为嗣王。毐非常快乐,往往得意妄言。一日与贵臣饮博,喝得酩酊大醉,遂互起龃龉,大肆口角,毐瞋目大叱道:“我乃秦王假父,怎敢与我斗口?汝等难道有眼无珠,不识高下么?”贵臣等听了此言,便都退去,往报秦王。秦王政已在位九年,年已逾冠,血气方刚,蓦然听到这种丑事,不禁忿怒异常,当下密令干吏,调查虚实。旋得密报,说毐原非阉人,确与太后有奸通情事,遂授昌平君昌文君为相国,引兵捕毐。昌平昌文史失姓名,或谓昌平君为楚公子,入秦授职,未知确否,待考。毐得知消息,不甘坐毙,便捏造御玺,伪署敕文,调发卫兵县卒,抗拒官军。两下里争锋起来,究竟真假有凭,难免败露,再经昌文昌平两君,声明毐罪,毐众当即溃散,单剩毐数百亲从,如何支持,也便窜去。

秦王政更下令国中,悬赏缉毐,活擒来献,赏钱百万,携首来献,赏钱五十万。大众期得厚赏,踊跃追捕,到了好畤,竟得擒住淫贼,并贼党二十人,献入阙下。秦刑本来酷烈,再加嫪毐犯了重罪,当命处毐刑,五马分尸。毐党一体骈诛,且夷毐三族。父族、母族、妻族。一面饬将士往搜雍宫,得太后私生二子,扑杀了事。就把太后驱往嫚阳宫,派吏管束,不准自由。是谓乐极生悲。吕不韦引毐入宫,本当连坐,因念他侍奉先王,功罪相抵,不忍加诛,但褫免相国职衔,勒令就国,食采河南。

秦大臣等互相议论,多怪秦王背母忘恩,未免过甚,就中有几个激烈官吏,上疏直谏,请秦王迎还太后。秦王政本来蜂鼻长目,鹘膺豺声,是个刻薄少恩的人物,一阅谏书,怒上加怒,竟命处谏官死刑,并榜示朝堂,敢谏者死。还有好几个不怕死的,再去絮聒,徒落得自讨苦吃,身首分离。总计直谏被杀,已有二十七人,太后不谓无罪,谏官真自取死。群臣乃不敢再言。独齐客茅焦,伏阙请谏,秦王大怒,按剑危坐,且顾左右取镬,即欲烹焦。焦毫不畏缩,徐徐趋进,再拜起语道:“臣闻生不讳死,存不讳亡,讳死未必得生,讳亡未必终存,死生存亡的至理,为明主所乐闻,陛下今亦愿闻否?”秦王政听了,还道他别有至论,不关母事,因即改容相答道:“容卿道来。”焦见秦王怒容已敛,便正色朗声道:“陛下今日行同狂悖,车裂假父,囊扑二弟,言之太甚。幽禁母后,残戮谏士,夏桀商纣,尚不至此,若使天下得闻此事,必且瓦解,无复响秦,秦国必亡,陛下必危。臣不忍缄默无言,与国同尽,情愿先就鼎镬,视死如归!”说着,便解去外衣,赴镬就烹。说得秦王政也觉着忙,下座揽焦,当面谢过。秦王政之得据中原,想由这点好处。遂命焦为上卿,令他随往迎母,与太后同辇还都,再为母子如初。

吕不韦既往河南,一住年余,山东各国,多遣使问讯,劝驾请往。莫非也要他去作淫乱事么。事为秦廷所闻,秦王政防他为变,即致不韦书道:“君与秦究有何功,得封国河南,食十万户?君与秦究属何亲,得号仲父?今可率领家属速徙蜀中,毋得逗留!”不韦得书览毕,长叹数声,几乎泪下。任君用尽千般计,到头仍是一场空。意欲上书申辩,转思从前情事,统皆暧昧,未便明言,倘若唐突出去,反致速毙。想了又想,将来总没有良好结果,不如就此自尽,免得刀头受苦。主意已定,便取了鸩酒,勉强吞下,须臾毒发,当然毕命。看到此处,方知刁钻无益。

不韦妻已经先死,安葬洛阳北邙,僚佐等恐尚有后命,急将不韦遗骸,草草棺殓,夤夜舁往与妻合葬。后人但知吕母冢,不知吕相坟,其实是已经合墓,乏人知晓,所以有此传闻呢。生时不明白,死也不明白。惟这位庄襄王后,又苟延了七八年,与华阳太后相继病亡。秦王政总算举哀成服,发丧引柩,与庄襄王合葬苣阳。实是不必,这也毋庸细表。

且说秦王政亲揽大权,很是辣手,居然有雷厉风行的气象。当时山东各国,均已浸衰,秦遂乘隙出兵,陆续吞并。秦王政十七年,使内史胜史记作腾。灭韩,虏韩王安;十九年又遣将王翦灭赵,虏赵王迁;二十二年复命将王贲灭魏,虏魏王假;二十四年再令王翦灭楚,虏楚王负刍;二十五年更令王贲灭燕,虏燕王喜;二十六年饬贲由燕南攻齐,掩入齐都临淄,齐王建举国降秦,被徙至共,活活饿死,六国悉数荡平,秦遂得统一中原,囊括海内了。于是秦王政满志踌躇,想干出一番空前绝后的大事业,号令四方,遂首先下令道:

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妥议帝号上闻。

这令一下,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便召集博士,会议了一日一夜。越宿方入朝奏闻道:“古时五帝在位,地方不过千里,外列侯服夷服等类,或朝或否,天子常不能制。今陛下兴义兵,除残贼,平定天下,法令统一,自从上古以来,得未曾有,五帝何能及此?臣等与博士合议,统言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想即人皇。泰皇最贵。今当恭上尊号,奉陛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曰朕,伏乞陛下裁择施行。”秦王听了,半晌无言,暗想泰皇虽是贵称,究竟成为陈迹,没甚稀奇,我既功高古人,奈何再袭旧名,众议当然未合,应即驳去,另议为是。嗣又转念道:“有了有了,古称三皇五帝,我何不将皇帝二字合成徽称,较为美善呢。”乃宣谕群臣道:“去泰存皇,更采古帝位号,称为皇帝便了。余可依议。”王绾等便皆匍伏,口称陛下德过三皇,功高五帝,应该尊称皇帝,微臣等才疏识浅,究竟不及圣明。说着又舞蹈三呼,方才起来。一班媚子谐臣。秦王大喜,便命退朝,自己乘辇入宫。过了一日,又复颁制道:

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得议父,臣得议君,甚无谓也,朕所弗取,自今以后,除去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子孙,以次计数,二世三世至千万世,传之无穷,岂不懿欤!

看官,你道这篇制书,是何命意?他想谥有美恶,都是本人死后,定诸他人。美谥原不必说了;倘若他人指摘生平,加一恶谥,岂不要遗臭万年?我死后,保不住定得美谥,不若除去谥法,免得他人妄议。且我手定天下,无非为子孙起见,得能千万代的传将下去,方不负我一番经营,所以特地颁制,说出这般一厢情愿的话头。当下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自称始皇,小子依史叙述,此后也呼他为始皇了。提清眉目。

先是齐人邹衍,尝论五德推迁,更迭相胜,如火能灭金,即火能胜金,金能克木,即金能胜木,列代鼎革,就是相胜等语。始皇采用衍说,以为周得火德,秦应称为水德,水能胜火,故秦可代周。自是定为水德,命河名为德水。又因夏正建寅,商正建丑,周正建子,秦应特创一格,与昔不同,乃定制建亥,以十月朔为岁首。阴历莫如夏正,商周改建,不免多事,如秦更觉无谓了。衣服旌旄节旗,概令尚黑,取象水色。水主北方,终数为六,故用六为纪数,六寸为符,六尺为步,冠制六寸,舆制六尺。且谓水德为阴,阴道主杀,所以严定刑法,不尚慈惠,一切举措,纯用法律相绳,宁可失入,不可失出。后世谓秦尚法律,似有法治国规模,不知秦以刑杀为法,如何制治。从此秦人不能有为,动罹法网,赭衣满道,黑狱丛冤。

会丞相王绾等伏阙上言,略说诸侯初灭,燕齐楚地方辽远,应封子弟为王,遣往镇守。始皇不以为然,乃令群臣妥议。群臣多赞成绾言,唯廷尉李斯驳议道:“周朝开国,封建同姓子弟,不可胜计,后嗣疏远,互相攻击,视若仇雠,周天子无法禁止,坐致衰亡。今赖陛下威灵,统一海内,何勿析置郡县,设官分治?所有诸子功臣,但宜将公家赋税,量为赏给,不令专权。内重外轻,天下自无异志,这乃是安宁至计哩。”计非不善,但上无令主,无论如何妙法,总难持久。始皇欣然喜道:“天下久苦兵革,正因列侯互峙,战斗不休。现在天下初定,若再仍旧制封王立国,岂不是复开兵祸么?廷尉议是,朕当照行!”王绾等扫兴退出,始皇即命李斯会同僚属,规划疆土。费了许多心力,才得支配停当,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列名如下:

内史郡三川郡河东郡南阳郡南郡九江郡

鄣郡会稽郡颍川郡砀郡泗水郡薛郡

东郡琊郡齐郡上谷郡渔阳郡古北平郡

辽西郡辽东郡代郡巨鹿郡邯郸郡上党郡

太原郡云中郡九原郡雁门郡上郡陇西郡

北地郡汉中郡巴郡蜀郡黔中郡长沙郡

每郡分置守尉,守掌治郡,尉掌佐守,典武职甲卒。朝廷设御史监郡,便称为监。每县设令,与郡守尉同归朝廷简放。守令下有郡佐县佐,各由守令任用。以下便是乡官,选自民间,大约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及啬夫游徼。三老掌教化,啬夫判诉讼,游徼治盗贼,这还是周朝遗制,略存一斑。改命百姓为黔首,特创出一条恩例,许民大。原来秦律尝不准偶语,不准三人以上,一同聚饮,此次因海内混壹,总算特别加恩,令民人合宴一两天,所以叫做大。百姓接奉此令,才得亲朋相聚,杯酒谈心,也可谓一朝幸遇。哪知酒兴未阑,朝旨又到,一是令民间兵器,悉数缴出,不准私留;二是令民间豪家名士,即日迁居咸阳,不准迟慢;三是令全国险要地方,凡城堡关塞等类,统行毁去。小子揣测始皇心理,无非为防人造反起见,吸收兵器,百姓无从得械,徒手总难起事。迁入豪家名士,就近监束,使他无从勾结,自然不能反抗朝廷。削平城堡关塞,无险可据,何人再敢作乱?这乃是始皇穷思极想,方有这数条号令,颁发出来。自以为智,实是呆鸟。只可怜这百姓又遭荼毒,最痛苦的是令民迁居。他本来各守土著,安居乐业,不劳远行,此番无端被徙,抛去田园家产,又受那地方官吏的驱迫,风餐露宿,饱尝路途辛苦,才到咸阳。咸阳虽然热闹,无如人地生疏,谋食维艰,好好一个富户,变做贫家,好好一个豪士,也害得垂头丧气,做了落魄的穷氓,可叹不可叹呢!就是名城巨堡,无故削平,虽是与民无碍,但总要劳动百姓,且将来或有盗贼,究靠何处防守?至若兵器一项,乃是民间出资购造,防卫身家,始皇叫他一概缴出,并没有相当偿给,百姓只有自认晦气。郡县守令,把兵器收下,一古脑儿运入咸阳。这种兵器,统是铜质造成,始皇立命熔毁,共有数百万斤。适值临洮县中,报称有十二大人出现,长约五丈,足履六尺,统着夷人服饰云云。始皇以为瑞兆,即命将熔化诸铜,摹肖大人影象,铸成铜人十二个,每个重二十四万斤,摆列宫门外面。这好算做铜像开始。还有余铜若干,令铸钟及钟架,分置各殿。相传这十二个铜人,汉时尚存,至汉末董卓入京,始椎破了十个,移铸小钱,尚剩两个,传到西晋亡后,被后赵主石虎徙至邺城,后来秦王苻坚,又把铜人搬还长安,销毁了事。这是后话不题。

惟秦始皇令行禁止,梦想太平,自思天下可从此无事,乐得寻些快乐,安享天年。从前秦国诸宗庙,及章台上林等苑榭,统在渭南。及削平六国,辄令画工往视,仿绘各国宫室制度,汇呈秦廷,始皇便择一精巧华丽的图样,令匠役依式营造。当下在咸阳北坂,辟一极大旷地,南临渭水,西距雍门,东至泾渭二水合流处,迤逦筑宫,若殿宇,若楼阁,若台榭,沿路连络,层接不穷,下亘复道,上架周阁,风雨不侵,日光无阻。落成以后,就将六国的妃嫔子女,钟籚鼓乐,分置宫中,没一处不有美人,没一室不有音乐。始皇除临朝视政外,往往至宫中玩赏,张乐设饮,唤女侑筵。这班被俘的娇娃,还记什么国亡主辱,但期得始皇欢心,殷勤伺候,一遇召幸,好似登仙一般,巴不得亲承雨露,仰沐皇恩。可惜始皇只有一身,怎能到处周旋,慰她渴望,所以咸阳宫里,怨女成群,惟不敢流露面目,只背人拭泪罢了。亡国妇女,状似可怜。实是可恨。

始皇尚嫌宫宇狭小,才阅一年,又在渭南添造宫室,叫做信宫。嗣复改名“极庙”,取象天极。自极庙通至骊山,造一极大的殿屋,叫做甘泉前殿。殿通咸阳宫,中筑甬道,如街巷相似,乘舆所经,外人不得望见,这也是防人侵犯的计策。始皇到此,好算是穷奢极欲,快乐无比了。偏他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人物,日日在宫中游宴,似觉得味同嚼蜡,没甚兴趣,遂又想出一法,令天下遍筑驰道,准备御驾巡游。小子有诗叹道:

为臣不易为君难,名论相传最不刊;

古有覆车今可鉴,暴秦遗史试重看!

欲知驰道规模,及始皇出巡事迹,且至下回续详。

 

回评  嫪毐自称假父,可丑之至,但毐固一无赖子,宜有此等口吻。茅焦乃亦以假父称之,而始皇乃下座谢过,煞是异事!乃母既与毐犯奸,则已自绝于宗祧,迁居别宫,亦无不可。惟秦王若念鞠育之恩,但报之以终养可耳,禁锢固不可也,迎还亦属不必。独怪他人谏死,至二十七人,而茅焦独能数语挽回,此非始皇尚知恋母,实因焦以天下瓦解之语,作为恐吓,始皇有志统一,乃不得不迫而相从尔。不然,嫪毐当诛,吕不韦尚若可赦,胡为亦逼诸死地,不念前功耶?厥后始皇并吞六国,自称皇帝,种种法令,无一非毒民政策,彼果若知孝亲,何至如此不仁?不过彼毒民,民亦必还而毒彼,彼以为智,实则愚甚。夫始皇为吕不韦所生,不韦欲愚人而卒致自愚,始皇亦欲愚民而终亦自愚,有是父即有是子,是毋乃所谓父作子述耶?阅此回,可笑亦可慨矣。

 

第三回 封泰岱下山避雨过湘江中渡惊风

却说秦始皇欲出外巡游,特令天下遍筑驰道。驰道便是御驾往来的大路,须造得平坦宽敞,方便游行。当时秦筑驰道,定制广五十步,相距三丈,土高石厚,各用铁椎敲实,两旁栽植青松,浓阴密布,既可却暑,复可赏心,真是最好的布置,不过劳民费财,骚扰天下罢了。始皇二十七年秋季,下诏西巡,令一班文武百官,扈跸起行,卤簿仪仗,很是繁盛。始皇戴冕旒,著衮龙袍,安坐銮舆上面。骅骝开道,貔虎扬镳,出陇西,经北地,逾鸡头山,直达回中。时当深秋,草木凋零,也没有什么景色。惟劳动了地方官吏,奔走供应,迎送往来,费了若干金银,尚不见始皇如何喜欢,但得免罪愆,总算幸事。始皇亦兴尽思归,即就原路回入咸阳。

过了残年,渐渐的冬尽春来,日光和煦。秦以十月为岁首,已见前回,故文中加入渐渐二字。始皇游兴又动,复照着西巡故事,改令东巡。途中俱已筑就驰道,两旁青松,方经着春风春露,饶有生意,欣欣向荣。始皇左顾右瞩,兴致盎然。行了一程又一程,已到齐鲁故地,望见前面层峦迭嶂,木石嵯峨,便向左右问明山名,才知是邹峄山。当下登山游眺,览胜探奇,向东顾视,又有一大山遥峙,比邹峄山较为高峻,岚光拥碧,霞影增红,写景语自不可少。不由得瞻览多时,便指问左右道:“这便是东岳泰山么?”左右答声称是。始皇复道:“朕闻古时三皇五帝,多半巡行东岳,举办封禅大典,此制可有留遗否?”左右经此一问,都觉对答不出,但说是年湮代远,无从查考。始皇道:“朕想此处为邹鲁故地,就是孔孟二人的故乡,儒风称盛,定有读书稽古的士人,晓得封禅的遗制,汝等可派员征召数十人,教他在泰山下接驾,朕向他问明便了。”左右奉命,立即派人前去。始皇又顾语群臣道:“朕既到此,不可不勒石留铭,遗传后世!卿等可为朕作文,以便镌石。”群臣齐声遵旨。始皇一面说,一面令整銮下山,留宿行宫。是夕即由李斯等咬文嚼字,草成一篇勒石文,呈入御览。始皇览着,语语是歌功颂德,深惬心怀。翌日便即发出,令他缮就篆文,镌石为铭,植立邹峄山上,当由臣工赶紧照办,不消细叙。

始皇随即启程,顺道至泰山下,早有耆儒七十人候着,上前迎驾。行过了拜跪礼,即由始皇传见,问及封禅仪制。各耆儒虽皆有学识,但自成周以后,差不多有七八百年,不行此礼,倒也无词可对。就中有一个龙钟老生,仗着那年高望重,贸然进言道:“古时封禅,不过扫地为祭,天子登山,恐伤土石草木,特用蒲轮就道,蒲干为席,这乃所以昭示仁俭哩。”始皇听了,心下不悦,露诸形色。有几个乖巧的儒生,见老儒所对忤旨,乃易说以进。谁知始皇都不合意,索性叫他罢议,一概回去。便为坑儒伏案。

各儒生都扫兴而回,那始皇饬令工役,斩木削草,开除车道,就从山南上去,直达山巅,使臣下负土为坛,摆设祭具,望空祷祀,立石作志,这便叫作封礼。又徐徐向山北下来,拟至梁父小山名。行禅。禅礼与封礼不同,乃在平地上扫除干净,辟一祭所,古称为墠,后人因墠为祭礼,改号为禅。车驾正要下山,忽刮到一阵大风,把旗帜尽行吹乱,接连又是几阵旋飙,吹得沙石齐飞,满山皆黯,霎时间大雨如注,激动溪壑,上降下流,害得巡行人众,统是带水拖泥,不堪狼狈。幸喜山腰中有大松五株,亭亭如盖,可避风雨,大众急忙趋近,先将乘舆拥入树下,然后依次环绕,聚成一堆。虽树枝中不免余滴,究比那空地中间,好得许多。始皇大喜,谓此松护驾有功,可即封为五大夫。树神有知,当不愿受封。

既而风平雨止,山色复明,乃行,就梁父山麓,申行禅礼,衣仗多半湿,免不得礼从简省,草草告成。始皇返入行辕,尚觉雄心勃勃,复命词臣撰好颂辞,自夸功德,勒石山中。史家曾将原文载录,由小子抄述如下。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融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封禅已毕,游兴未终,再沿渤海东行,过黄,穷成山,跋之罘,之今作芝。历祀山川八神,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日主、月主、四时主,共称八神。见《史记·封禅》书。统是立石纪功,异辞同颂。又南登琊山,见有古台遗址,年久失修,已经毁圮,始皇问是何人所造?有几人晓得此台来历,便即陈明。原来此台为越王勾践所筑,勾践称霸时,尝在琊筑一高台,以望东海,遂号召秦晋齐楚,就台上歃血与盟,并辅周室。到了秦并六国,约莫有数百年,怪不得台已毁圮了。始皇得知原委,便道:“越王勾践,僻处偏隅,尚筑一琊台,争霸中原,朕今并有天下,难道不及一勾践么?”说着,即召谕左右,速令削平旧台,另行构造,规模须较前高敞数倍,不得有违。左右答称台工浩大,非数月不能成事,始皇作色道:“偌大一台,也须数月么?朕准留此数旬,亲自督造,何患不成!”摹写暴主口吻,恰是毕肖。左右不敢再言,只好赶紧兴工。即命就地官吏,广招夫役,日夜营造。万人不足,再加万人,二万人不足,又加万人,三万人一齐动手,运木石,施畚,加版筑,劳苦的了不得,尚未能指日告成。始皇连日催促,势迫刑驱,备极苛酷,工役无从诉冤,没奈何拼命赶筑,直至三易蟾圆,方才毕事。台基三层,层高五丈,台下可居数万家,端的是崇闳无比,美大绝伦。始皇亲自察看,逐层游幸,果然造得雄壮,极合己意。乃下令奖励工役。命三万人各迁家属,居住台下,此后得免役十二年。好大皇恩。遂又使词臣珥笔献颂,刻石铭德。略云:

维二十八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万物之纪。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义,显白道理。东抚东土,以省卒士。事已大毕,乃临于海。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搏心揖志。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应时动事,是维皇帝。匡饬异俗,陵水经地。忧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方伯分职,诸治经易。举措毕当,莫不如画。皇帝之明,临察四方。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不容,皆务贞良。细大尽力,莫敢怠荒。远迩辟隐,专务肃庄。端直敦忠,事业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极。诛乱除害,兴利致福。节事以时,诸产繁殖。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寇贼。欢欣奉教,尽知法式。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俗语说得好,做了皇帝好登仙,这就是秦始皇故事。始皇督造琊台,一住三月,常在山上眺望,遥见东海中间,隐隐有楼阁耸起,灿烂庄严。俄而又有人影往来,肩摩毂击,仿佛如市中一般。无非是蜃楼海市。及仔细辨认,又觉半明半灭,转眼间且绝无所见了。始皇不禁惊异,连称怪事,左右问为何因?由始皇述及海中形态,并询左右有无见过。左右或言所见略同,且乘间进言道:“这想是海上三神山,就叫做蓬莱方丈瀛洲。”捣鬼。始皇猛然触悟道:“是了!是了!朕记得从前时候,有燕人宋毋忌羡门子高等,入海登仙,徒侣辗转传授,谓海上有三神山,诸仙丛集,并有不死药,齐威王宣王燕昭王,尝派人入海访求,可惜皆不得至。相传神山本在渤海中,不过舟不能近,往往被风吹回,朕今亲眼看见,才知传闻是实。可惜朕未能亲往,无从乞求不死药,就使贵为天子,总不免生老病死,怎得与神仙相比哩。”说罢,又长叹了数声。左右亦未便劝解,只好听他自言自叹罢了。及琊台筑成,再到海边探望神山,有时所见,仍与前相同,不由得瞻顾徘徊,未忍舍去。

可巧齐人徐市等,市系古黻字,一作徐福。素为方士,上书言事,说是斋戒沐浴,与童男童女若干人,乘舟往求,可到神山云云。始皇大喜,立命他如法施行。徐市等分雇船只,率领童男女数千名,航海东去,始皇便在海滨布幄为辕,恭候了一两天,并不见有好音回报。又越一二日,仍无音信,忍不住焦躁起来,复亲出探望。适有好几船回来,移时停泊,始皇还道有仙药采到,急忙传问。哪知舟中人统是摇首,谓被逆风吹转,虽近神山,不得拢岸,说得始皇满腔欲望,化作冰消,旋由徐市等到来复命,亦如前说。不知到何处玩耍几天。

始皇不便再留,只好命他随时访求,得药即报,自己启跸西归。千乘万骑,陆续拔还。道过彭城,始皇又发生幻想,欲向泗水中寻觅周鼎,因即虔心斋戒,购募熟习水性的人民,入水捞取。原来周有九鼎,为秦昭王所迁,迁鼎时用船载归,行经泗水,突有一鼎跃入水中,无从寻取,只有八鼎徙入咸阳。始皇得自祖传,记在心里,此次既过泗水,乐得乘便搜寻。当下茹素三日,祷告水神,一面传集水夫,共得千人,督令泗水取鼎。千人各展长技,统向水中投入,巴不得将鼎取出,好领重赏。偏偏如大海捞针一般,并没有周鼎影迹。好多时出水登岸,报称鼎无着落,始皇又讨了一场没趣,喝退募夫,渡淮西去。顺道过江,至湘山祠,蓦从水波中刮起狂飙,接连数阵,舟如箕簸,吓得始皇魂魄飞扬,比在泰山上面,还要危险十分。一班扈跸人员,亦皆惊惶得很,还亏船身坚固,舵工纯熟,方才支撑得住,慢慢儿驶近岸旁。登山遇风,过江又遇风,莫谓山川无灵。

始皇屡次失意,懊恼的了不得,待船既泊定,就向岸上望去,当头有一高山,山中露出红墙,料是古祠,便语左右道:“这就是湘山祠么?”左右答声称是。始皇又问祠中何神?左右以湘君对。再经始皇问及湘君来历,连左右都答不出来。幸有一位博士,在旁复奏道:“湘君系尧女舜妻,舜崩苍梧,二妻从葬,故后人立祠致祭,号为湘君。”始皇听了,不禁大怒道:“皇帝出巡,百神开道,什么湘君,敢来惊朕?理应伐木赭山,聊泄朕忿。”左右闻命,忙传地方官吏,拨遣刑徒三千人,携械登山,把山上所有树木,一律砍倒,复放起一把无名火来,烧得满山皆赤,然后回报始皇。始皇才出了胸中恶气,下令回銮,取道南郡,驰入武关,还至咸阳。

好容易又是一年,已是秦始皇二十九年了,天下初平,人心思治,虽是以暴易暴,受那秦始皇的专制,各种法律,非常森严,但比七国战乱的时代,究竟情势不同,略能安静,四面八方,没有兵戈。百姓但得保全骨肉,完聚家室,就是终岁勤劳,竭力上供,也算是太平日子。受赐已多,还要起什么异心?闯什么祸祟?所以始皇两次游幸,只有那风师雨伯,山神川祇,同他演了些须恶剧,隐示儆戒,此外不闻有狂徒暴客,犯跸惊尘等事。始皇得安安稳稳的出入往来,未始非当日幸事。自从东巡还都以后,安息咸阳宫中,所有六国的珍宝,任他玩弄,六国的乐悬,任他享受,六国的美女娇娃,任他颠鸾倒凤,日夕交欢,这也好算得无上快乐,如愿以偿,又况天下无事,不劳筹划,正好乘着政躬闲暇,坐享承平,何必再出巡游,饱受那风霜雨露,跋涉那高山大川呢?哪知他好大喜功,乐游忘倦,还都不过数月,又想出去巡行。默思去年东巡时,余兴未阑,目下又是阳春时候,不妨再往一游,乃即日下制,仍拟东巡。文武百官,不敢进谏,只好遵制奉行。一切仪仗,比前次还要整备,就是随从武士,亦较前加倍。前呼后拥,复出了咸阳城,向东进发。但见戈鋋蔽日,甲乘如云,一排排的雁行而过,一队队的鱼贯而趋,当中乃是赫声濯灵的御驾,坐着一位蜂准鸟膺的暴主,坦然就道,六辔无惊。好在驰道宽大,能容多人并走,拥驾过去。全为下文返射。夹道青松,逐年加密,愈觉阴浓,也似为了天子出巡,露出欢迎气象。始皇到此,当然目旷神怡,非常爽适。一路行来,已入阳武县境,径过博浪沙,猛听得一声怪响,即有一大铁椎飞来,巧从御驾前擦过,投入副车。小子就以博浪椎为题,咏成一诗道:

削平六合恣巡游,偏有奇男誓报仇;

纵使祖龙犹未死,一椎已足永千秋!

毕竟铁椎从何处飞来,且至下回叙明。

 

回评  巡狩古制也,而封禅不见古书,惟《管子》中载及之,此未始非后人之讆言,伪托管子遗文,作为证据,欺惑时主耳。况古时天子巡狩,度亦必轻车简从,不扰吏民,宁有如秦皇之广筑驰道,恣意巡游,借封禅之美名,为荒耽之佚行也者?而且筑瑯琊台,遣方士率童男女数千,航海求仙,种种言动,无非厉民之举。至若渡江遇风,即非真天意之示儆,亦应知行路之艰难,奈何迁怒湘君,复为此伐木赭山之暴令也!后世以好大喜功讥始皇,始皇之恶,岂止好大喜功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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