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长篇写实小说，生动地记述了日本一所孤儿院的孩子们的成长过程。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幸的经历，致使他们对大人和社会抱有怀疑和反抗心理，但同时他们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渴望父母及他人的爱，对幸福也更憧憬和珍惜。作者通过细心的采访和周密的调查，描写出孤儿院发生的一系列惊心、感人的事件，歌颂了人与人之间的爱心和追求幸福的热情，以及那顽强的生命力。本书给拜金主义、学历主义、个人主义的现今社会敲了警钟，是一部读后令人深思的作品。

今关信子，1942年出生于东京。东京保育女子学院毕业后从事幼儿教育，并开始创作活动。她是代表日本现代儿童文学的作家之一，其作品数量繁多，内容广泛。现在除了写作，还从事研究儿童的文化生活以及教育工作，是日本儿童文学作家协会的会员。主要作品有《小青蛙挺起胸》《弃母记》《春天一口气跑来》等。

插图师简介：于保诚　
1937年，出生于台湾。中央大学毕业后就职一般企业，以后开始绘画活动。他的作品被介绍到英国和法国。是日本儿童出版美术家联盟的会员。
主要作品有《国王想要的东西》(小峰书店)《谢谢》(FROEBEL馆)《野猫小麻》(讲谈社)。插图作品有《阳》《今江祥智童话馆》(共同理论社)等。
现住所：日本东京都町田市东玉川学园1-3-55

译者简介：刘颖
出生于黑龙江省。1986年定居日本。大阪外国语大学国际文化系毕业，做过中日翻译、药膳师,茶艺师、教师。任职滋贺中日文化交流中心的理事长，现于日本佛教大学研究中国文学，其翻译作品登载在《收获》《文摘》《日本俳句》上，NHK做过专题报道。
网络杂志《日中翻译鉴赏》http://www.mag2.com/m/0000102762.htm　
受到媒体关注,拥有众多国内外读者。邮箱地址：liuying@wh2.fiberbit.net

一所孤儿院里，
孩子们、小狗、大人，
三者之间跌宕起伏的故事，
真实并彰显人性的美好光辉……

通过这些可爱的狗狗们，这些经历过恐怖和悲伤事情的孩子们打开了紧闭的心扉，不再畏畏缩缩地生活。他们找到了那扇开启信任的大门，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的爱心。

后记

        采访学园园长的时候，中泽弘幸先生这样讲：“一般的孩子都认为父母能一直保护和爱护自己，在成长过程中百分之百地信任父母，向大人敞开心扉接受他们的爱。但是学园的孩子完全不信任大人，他们将心扉紧闭，畏畏缩缩地生活。这也难怪，那些孩子经历的都是恐怖和悲伤的事情。在这里和这些孩子建立良好的关系是我们的一项重要工作，让他们找到可以信任的东西，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的爱心。孩子们都很有个性。每个角色都很重要。您是儿童文学作家，一定了解孩子们，以后请常来学园吧。”
        在日本不能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孩子大概有三万多。其原因和我们并不是没有关系。但正视这些问题却让人感到心情沉重。我记得第一次去学园，登上通往学园的坡路时步伐非常缓慢，可是去的次数多了就发现自己被学园吸引，因为在那里工作生活的人都那么生气勃勃。
        为了理解孩子的心，为了让孩子追求人生的意义，每个大人认真地、十分认真地在一起讨论，当然有生气的时候了。但是这些非常真实、有价值。我从他们那里看到人的本性。
        这个作品是写在湘南学园发生的一个事件，取材于小狗裁判的事例。但是登场人物除了两位大人以外，事件的经过大部分出自我的创作。
        有了很多关心孩子们的人的支持，这本书才得以问世。童心社的各位编辑，以古田足日先生为首的古田私塾的朋友们和湘学园的有关人士……在此献上对他们的衷心感谢。希望与画家于保诚先生共同创作的这部作品能够受到孩子们的欢迎。

第一章

新来的园长

        春季让人预感到会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变化还真不小。这里的南学园今天就是这样。
        “这次来的园长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龙扭着身子说。小诚紧靠着他的后背，两个人隐身之处的那棵大杜鹃树的两三个细枝啪啦啪啦地被他们折断了。
        “我看也不一定吧！”虽然小诚的语气听上去没有把握，但小龙觉得没有理由反驳。小诚是两个月之前来到这里，从此被称为“南学园的孩子”。
        在高大的树丛之间立着两栋相当陈旧的房屋，前边是女生宿舍，后面是男生宿舍。好像争先开放的花儿一样，这几年来在山脚下陆续建起新的住宅，所以南学园的房屋显得更加古老。南学园不是学校，是一所收留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孩子们的孤儿院，孩子们在这里吃饭、睡觉、玩乐、上课。
        在小诚上一年级时的某个春日，那天是宪法纪念日，小诚的学校放假，妈妈休息，爸爸也正好值夜班回来，像这样家里四口人凑到一起真是难得，加上天气也好，大家就决定去京都的岚山玩。
        爸爸因为夜班回来非常劳累，所以由妈妈开车。事故就在上了国道一号线不久发生了。他们的车和刚从高速公路开下来的卡车撞到一起。他们开的小汽车被撞得不成样子。爸爸和妹妹当场就咽了气，妈妈受此打击而进了精神病院。
        从那儿以后，小诚像篮球一样在亲属们之间来回传递。在五年级就要结束的时候他来到了南学园。因为已经过惯了被人扔来扔去的生活，所以小诚对换个新地方并不在意，十来天就习惯了。
        小诚很佩服小龙，小龙对南学园非常有感情。小龙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他刚生下来就被送进“婴儿之家·雏鸽幼儿园”，三岁时被送到“儿童之家·南学园”。小龙告诉小诚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长得什么样，小诚也没有去细问。
        小诚觉得他一定有很多难言之隐。两个人把被子铺在一起准备睡觉、一起洗澡的时候小龙也没有问小诚为什么来这儿。不只小龙这样，其他孩子也没对他的过去刨根问底，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私。
        黄昏时分，清爽的风送来酱汤的香味。“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饭会被人抢光的。”小诚边说边咽下口水。就在一刻钟前，开饭的钟声敲响以后，学园里一下子喧哗起来，食堂里尤其嘈杂。
        小龙说：“一顿饭不吃饿不死！”
        “可是……”小诚又咽了一口口水。
        “饭不吃倒是无所谓，但是园长的真面目是一定要领教的，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生活是忍气吞声，还是轻松自在。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小松他们的作战计划取决于我们的观察结果，知道吗？”小龙不知是假装威风凛凛还是因为冷得发抖，身体颤抖着将头伸到树枝间。
        小松是初三的学生，个子虽比小诚矮一些，但是血气方刚，显得很精干。他是学园里众所周知的机灵鬼，耸起肩膀走路的样子还蛮精神。小龙接到小松哥的命令当看守，为了完成这个光荣的使命十分卖力。

        在南学园，共有60个孩子（从3岁到中学3年级），另外还有3个高中生，工作人员一共有18个，大家生活在一起。这么多人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但有时也会各顾各。园长一个人管理有些吃力，但是，如果他是个老奸巨滑的狐狸，还要小心。小龙不由地想，虽然孩子们不知道园长是由谁决定让当的，但是这八年园长竟换了三个，让人有点费解。
        第一个园长外号叫“橡子”，他身材短粗，事必躬亲，连梯子拿上拿下都要过问。第二个园长主张健康第一，人只要健康就能活得好，在严冬的晚上睡觉他只穿一条格子内裤，还要求孩子们只穿一件半袖睡衣。第三个“和尚园长”总让孩子们跟他一起念经。每个园长的主张虽然都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爱训人。
        “没人喜欢挨骂，我们还是想个对付园长的策略吧！”比如，碰到“内裤园长”的时候，就露出肚脐说：“气运丹田，努力奋斗！”这时园长总是会高兴地说：“去吧，加油！”露肚脐的策略能让园长满意，省得在刮西北风的日子还要听他训话，那才倒霉呢！
        对付“和尚园长”的策略是表示“感谢”，要经常在他面前说：“幸福来自天助、地助、人助……”“和尚园长”会高兴地合掌说：“大家都是好孩子，阿弥陀佛！”这个策略也很成功。“小松是制定战略的天才。只要我们在这里把新园长的真面目揭开，就没问题了。”小龙转过身来说，暮色中他满怀信心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次新来的园长是个什么家伙，一定不一般！他肯定一大早就来，说什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爸爸，话说得好听，也就那么一天的好脸。”小龙的肩膀看起来在颤抖，小诚也不由得发抖，并打了一个大喷嚏。
“别出声，这么大的声音，好像有谁来了！”小龙急忙低声说道。
周围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小诚也急忙伏下身。门前那边的坡路上开来一辆汽车，还响了一声喇叭。事务长四宫先生从事务室跑出来，看了一眼表，不耐烦地深深叹了口气。车灯照了照，汽车停下来。
“吉普车，好新啊！”两个孩子直盯着黑暗中刺眼的吉普车。
“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四宫先生走近汽车，不打招呼就直接问，他伸出粗壮的手一下子打开了车门。园长除了处理园内的工作外，大概还需要外出和政府人员打交道，一般在五点以前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场面会很可怕，所以叫了很多人帮忙。”听到小龙这么讲，小诚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新园长确实在里面，小龙那副吃惊的表情就可以证实这一点。没错，新园长轻身下车，站在吉普车前。小龙和小诚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不清园长的样子，他们只好从树丛里钻出来，再小心翼翼地钻到吉普车的下面。
和四宫先生穿的旧拖鞋正好是个鲜明的对照，他们看到新园长穿着一双新皮鞋。躺在地上的小龙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在小龙的记忆里，之前的几个园长一年四季都是穿着肥裤子，披着皱巴巴的旧上衣，好像那就是他们的制服一样。但是面前的这位新园长穿的裤子不但裤线笔直，而且偏瘦的上衣显得那么得体。他穿着浅粉色的衬衫，戴着桃红色的领带，领带夹上还配有项链似的金属装饰。这些在门灯的照耀下十分显眼。
臭美，又不是明星……正当小龙在心里暗骂的时候，小诚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谁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孩子们在这个时间不会到处乱跑啊！”四宫先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食堂那边看。
此时食堂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透过明亮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影匆匆地走来走去。
四宫先生奇怪地歪了下头，开始往前走，这时小诚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下跑不掉了，四宫先生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他们俩。
“你们干什么呢？”他两只手没松开，盯着他们的脸责问。
“没干什么啊。”小龙赌着气把头歪向一边，小诚紧张得要命，紧紧地扯着小龙的毛衣衣角不放。
“一定是小松的坏主意，想要捣乱吧！”四宫先生将双手一用力，他们的脖子被勒得很痛，两个人难受得咳嗽起来。
“是不是？”
“……”小龙翻着白眼瞪着四宫先生不开口。
“快说！还不说！”
“……”小龙的脖领被扯着，但是心里却简直想吹起口哨：“就凭着这两下子就能让我张口吗？没那么容易。”
“四宫先生，孩子们是在等我，是吧？60多个孩子里有两三个孩子不去吃晚饭，好奇地来看新园长也不稀奇。”
“这些家伙怎么会对园长感兴趣呢？一定是在策划什么。”
“策划‘阴谋’的孩子就算有两三个也不稀奇，对不对，四宫先生？”四宫先生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松手放了他俩。小诚好不容易站稳了脚，他斜眼偷看了一下新园长，不巧正遇到新园长的目光。新园长冲着他微笑着，小诚却羞得脸通红，急忙躲开了新园长的视线。
“你俩叫什么名字？”
听到新园长在问，小龙却把脸转开。
“啊，失礼，失礼！我是新来的，应该由我通名报姓吧！”园长一本正经地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园长很年轻，他系了一下有点松的领带，然后行了个礼说：“我叫中谷文也，从今天开始在学园生活，请多关照！”他低头的时候一股整发剂的清香飘了过来。
“中谷文也？”这个名字和小诚喜欢的一位歌手的名字很相似，所以让他很兴奋，同时也给了他一种安全感。小诚胆怯地将视线收回，园长微笑地看着他，目光温柔，小诚也自然地微笑起来。
“混蛋，别笑！哪有还不知一个人的真面目就把心掏给他的道理？再说对方是大人！”小龙突然在旁边阻止他。
小诚被小龙扯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喂，等等！听话，小诚、小龙你们等等！”四宫先生的声音逼近，又听见园长先生的声音夹在里面，说了几句，像在争吵，然后很快又静了下来，最后听见汽车喇叭响。小诚想，按喇叭的一定是园长，是园长用喇叭传来他的心情，意思是说：“我们好好相处吧，多多关照啊！”
被小龙扯着，小诚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松哥盘着腿在等他们。房顶挂的电灯发着白光，把墙壁漏雨后留下的褐色痕迹照得更显眼。小建和宽太留在食堂看电视，所以不见他们的影子。他们俩刚上小学，不理解小诚和小龙的苦处，这没办法，但是连四年级的小宏也不理解，还在那里悠闲自得地看电视，这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样？”松哥小声地问，几乎看不清他的嘴形。
“长得像演员，很帅！”小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坐下来。
“真的吗？”小松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还开吉普车，戴着金别针。”
“是女的？”
“不，是男的。还挺年轻！”
“相当年轻！”小诚噘着嘴马上把话接下来。
“真的吗？”松哥瞪圆眼睛看着他们俩。
两个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松哥换了个姿势坐好，眼睛使劲盯着天棚。天棚变形得厉害，很多地方跟波浪似的，好像马上就要下雨的云彩。小诚心里感到十分不安，好像不吉利的事情就要降到头上。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不久，京都有个林业主用一些旧材料，建造了这个设施。所以，房子总是出毛病就不足为奇了，但是这天棚也太不像话了。房子过了40年就像人过了90岁，加上用的是旧材料，就相当于100多岁了。墙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和其他污渍，这些小诚也知道，但是他对这个天棚尤其不满意。所以，他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盯着天棚发愣的松哥有点意见。
“我看新园长不像坏人，有点像爸爸……”小诚心里这样想，他想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到这儿以后有一个词他再也没有用过，那就是“爸爸”，是新园长的那双眼睛让他又想起这个词。
“这次来的家伙不好对付。”松哥突然说。
小龙竖起耳朵，等着松哥下面的话。松哥抱着胳膊，眼睛又盯着天棚。
电视好像演完了。听到孩子们尖尖的叫喊声，周围开始热闹起来。南学园的面积很大，相当于三四个校园。食堂位于长着杂草树木的庭院那一侧，如果边打边闹走过来的话需要十分钟。
小孩子一回来就别想考虑什么对策了。还有十分钟，松哥依旧眼盯着天棚不动。小龙急得一个劲儿地拽毛衣袖口，舔嘴唇，小诚也开始不安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松哥慢慢张口说：“骗子都喜欢显示自己，对这种人就得捧着他。可是小诚认为他是好人？”
“别听小诚的。”
“虽然第一印象有时是对的，但是千万不要相信大人。”
“对，大人都很狡猾。”小龙狠狠地说。
“骗子们都喜欢演讲，不信明天他一定会集合大家，那时我们再下对策吧。”两个人伸直腰板点了点头。松哥漫不经心地将拿回来的盖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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