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的力量
作者:[美]阿什利·蒙塔古(Ashley Montagu)
皮肤是我们身体外部灵活、柔韧、持续延展的表面,就像一件斗篷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我们的全身。它是我们最古老、最敏感的器官,是我们的第一交流媒介,也是最有效的保护层。我们的整个身体都被皮肤覆盖着,连眼睛的透明角膜上也覆盖着一层皮肤组织。皮肤也向身体内部延伸,覆盖着我们的口腔、鼻孔和肛管等。在感官的进化过程中,触觉无疑是最早产生的。触觉是我们眼睛、耳朵、鼻子和嘴的母体,之后又分化为其他的感觉官能。很早就有触觉是“感觉之母”的说法,这似乎也印证了上述事实。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触觉在结构和功能上可能会发生变化,但它仍持续发挥着作用,也是其他所有感官的基础。皮肤是人体最大的感觉器官,而触觉系统是迄今为止所研究的所有物种(包括人类、兽类和鸟类)最早产生功能的感觉系统。在我们所有的器官系统中,皮肤的重要性可能仅次于大脑。触觉与皮肤紧密相关,是人类胚胎最早发育出的感官。当胚胎还不到6 周,从顶部到臀部还不到1 英寸长时,轻抚其上唇或鼻翼,其颈部和躯干会弯曲,远离刺激源。在这一发育阶段,胚胎还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但皮肤已经高度发育——尽管这种发育与它将要经历的发育还无法相提并论。9 周的胎儿在手掌被触摸时,手指会弯曲,好像要抓握什么似的。12 周的胎儿的拇指和其他手指可以并拢。如果在拇指根部施加压力,胎儿会张开嘴并移动舌头。如果给胎儿的脚背或脚掌施加稳定有力的触摸,那么他的脚趾会卷曲或像扇子一样外展,也会产生放置反射——膝盖和臀部会弯曲,仿佛要远离触摸源。
在子宫里,胎儿沐浴在母亲的羊水里,被子宫柔软的内壁包裹着,“在摇篮的深处被轻摇着”,过着水生的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皮肤必须能够抵抗过多水分的吸收、液体介质的浸泡效应,并对物理、化学、神经变化以及温度变化做出适当的反应。
在整个生命过程中,这种巨大的织物——皮肤,由于深层细胞的活动而处于不断更新的状态。每隔4 小时左右,皮肤就会形成两层新的细胞。在人的一生中,皮肤和肠道细胞显然可以分裂成百上千次。皮肤细胞以每小时超过100 万个的速度脱落。在身体的不同部位,皮肤的质地、韧性、颜色、气味、温度、神经支配和其他特征各不相同。此外,皮肤,尤其是面部的皮肤,记录着人一生经历的考验和胜利,承载着人的经验记忆。
我们的皮肤就像屏幕一样,能投射出生活的各种经历:情绪在其中涌动,悲伤渗透入肌理,美的深度也在其中。青少年骄傲地拥有柔软、光滑的皮肤,而随着岁月的磨砺,皮肤上也会长出皱纹。健康的皮肤会散发光芒,会在深情的触摸下轻轻颤动。
皮肤的生长和发育贯穿人的一生,其敏感性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受到了怎样的环境刺激。有趣的是,与小鸡、豚鼠和大鼠一样,人类新生儿皮肤的相对重量(以体重的百分比表示)为19.7%,与成人的相对重量17.8% 几乎相同。这说明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有机体的命中,皮肤持久地发挥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