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史纲
作者:李志军
一、何为国学
        国学者,圣贤之学也。
        圣贤之学者,成圣成贤之学也。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大学》)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内圣、外王、天理、良心。
        亦可一言以蔽之,曰:“心”。
 
二、何为“心”
        每个人都有两颗心。一颗“心”用来做事,一颗“心”用来省察。就连小孩子做错了事,也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因为我们的心中,还有另外一颗心,就是老百姓说的“良心”。
        问题是,讲天理,讲良心,大都只是要求别人的,或者做给别人看的。更为恶劣的是,如我们小时候所批判的“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的确确存在。庄子说:“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庄子·天下》)
        因为漫无边际的私欲,把这颗“心”给蒙蔽了,遗忘了,甚至毁坏掉了。
        国学即心学。无论是儒、是释、是道,讲的都是反求诸己,找到自己的心。
        找回自己之心者,就是圣人、佛、真人。
 
三、圣人
        中华文明,以圣人之道为中心。
        圣人是道的化身、人性的化身、真善美的化身。和西方的圣人一样,乃“道成肉身”者。
        不同之处,在中国,人人都可以成为圣人,人人都可以成佛。程伊川说:“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二程集·伊川先生语十一》)
 
四、国学史
        国学“史”,这个提法是有问题的。
        千古圣人,唯此一心。不仅仅是圣人,大凡人类,容貌各异,性情各异,思想各异,唯有此清净本心是同此一心。此“心”,无古无今,不生不灭,无方无隅,涵含宇宙。
        古之圣人所得,是此心;今之圣人所得,亦是此心;将来圣人所得,仍是此心。没有变异,何来历史?
        国学史,非国学史,是名国学史。就像登泰山,泰山极顶是永恒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时的襟抱是相同的,所能言为史者,只有“登山”史。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金刚经》)
        贤圣也是凡人,不失赤子之心而已。
        每个时代,都有无数的圣贤生活在我们中间,和光同尘,不求闻达。每当到了社会黑暗、人心沦丧的关键时刻,他们就会站出来,点亮人们心中的良心之灯。
        只要有人的存在,良心就不会泯灭,国学就不会断绝。
        国学史,是圣贤们对“心”的呼唤史、发明史和自净其意的修行史。
        国学史,是“心”的历史,是“空”的历史。
 
五、面对国学
        对国学,我们诵读也好,研究也好,膜拜也好,遗忘也好,批判也好,打倒也好,其实与国学都没有关系。
        就像站在镜子面前,我们自赏也好,沮丧也好,欢喜也好,愤怒也好,甚至把镜子砸碎也好,与镜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圣人的境界是大海。我们可以选择走向荒漠,也可以选择走向大海。
        我们在大海里游泳,有的游得快,有的游得远,有的潜得深,有的花样多,这些其实都与大海没有关系。
        面对圣人,也许我们唯一要做的,不是游泳,而是把自己融化,变成大海里的一滴水,或者一朵小小的浪花。
        果真如此,就拥有了整个海洋,拥有了大地蓝天、日月星辰。
 
六、“观”与“化”
        中国圣人的学问是“坐”出来的。有两个字最为关键,一个是“观”,一个是“化”。
        “观”者,外观天地万物,内观自心。观天地万物,以道观;观自心,以空观;其实则一。心在观,心在说,心在听。
        观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就懂得了多少。“化”者,先是心灵的转化,最终是身体的转化。
 
七、国学与现代化
        很多人在争论国学的现代化问题。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我们买了一套新房,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子打扫干净。至于用作卧室、客厅,或者工作室,至于摆设的家具是欧式的还是中式的、古典的或是现代的,与房间的清洁与否,有什么关系?
        国学,无论是儒,是释,还是道,都是要把我们的心灵清扫干净。我们是什么人,过什么样式的生活,都市的还是山野的,与是否拥有一片空明洞达的心灵毫无关系。
        让我们把心灵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