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柯讲疏
作者:[美]施特劳斯 (Leo Strauss) 讲疏;[美]阿姆布勒 (Wayne Ambler) 整理
(摘自“第一讲 导论”)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这是我第一次开设关于维柯的研读课。几年前我曾打算开一次,但没能实现,当时可用的复本不够。直到1961年,《新科学》的伯尔金和费什译本才出版了平装本。我此前从未开过关于维柯的课程,原因很简单——我从未研读过维柯。这不只因为个人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做些解释,也就是说,一个人没法研习一切。即便是政治哲学教师,也无法以真正的方式研究所有有分量的思想家。其原因是:当我开始研究时,我总是因为某位思想家的指引而发现另一位。例如,我曾经对霍布斯感兴趣,而霍布斯向我指出了通往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马基雅维利的道路。随后,霍布斯又以某种方式把你引向洛克,等等,于是我对他们都做了研究。孟德斯鸠和卢梭这两个人距离维柯最近,但是由于他们从未提到维柯,因此,我也没有发现必须研读维柯的理由。当然,我在文献中读到过维柯,但无论我当时读到些什么,都不足以吸引我致力于认真的研读。简言之,后来变得很清楚的是,维柯与现代式的史学考据(modern historical criticism)的出现有密切关系——我以后会谈到这个问题。
在现代式的史学考据中,有过两次著名事件,一次是德国哲学家沃尔夫(Friedrich August Wolf)沃尔夫,对荷马的批评,另一次是19世纪初期尼布尔(Barthold Georg Niebuhr)对早期罗马史的批评。维柯早在一百年前已经对此做出预见,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是,早在17世纪,斯宾诺莎就在论述旧约问题时提出了历史批评的根本要点,并提出了它的专门原则。这个问题比荷马问题和早期罗马史问题更重大得多。在这个方面,无论维柯有多么重要,他的重要性都不像斯宾诺莎那么根本。这是我未能转向维柯的一个原因。
但我认为,现在是我该研读维柯的时候了。那么,基于——比如我自己——恰好知道的东西看来,何以要读维柯?我想,可以给出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历史问题(the problem of history)。现在,让我来表述一下这个问题。由于在座的不少人我并不熟悉,我会不得不说些其他人已经听过的内容,但我会尽量讲得简略。你们可以中途打断我,或者也可以在课间展开讨论。
现在暂且不提维柯,让我来表述一下人们如今对历史问题的看法,以及该问题对我们的影响。政治哲学可以界定为对真正的好社会(the good society)或正义社会(the just society)的追求。这个问题自从古希腊之初便已提出,而结果是,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有N种答案——N可能会有两位数或三位数,对此不必细究……